诸君,请拔剑。

链接挂了的话挂梯子或者去凹三,看置顶

【良源天赐】凌汛

是拖了好久好久的约稿,不好意思(鞠躬)

罗思源x刘天豪

很难得的双向暗恋

罗思源被一阵颠簸震醒,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身上的毯子已经滑落到邻座脚下。飞机安全降落后,把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人在这个瞬间,会特别希望被挂念。但罗思源点开微信后一直没收到任何信息,连“降落了吗”之类的本应该来自领队的询问都没有。身边有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已经有急性子把安全带解开,巴不得一开门就离开机舱。他恍恍惚惚地收拾好随身的行李,还未从10分钟前光怪陆离的梦里脱身。

因为有拍摄任务,他比大部分队友们提前一天离开家赶往上海,去机场的路上都有些不情不愿。过年本应该玩得尽兴,但罗思源的生活除了走亲戚就是保持手感的每日训练,跟普通的小孩比未免太单调。其实他已经快21,有作为成年人的自觉,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过年最快乐的那群人之一。但偶尔空闲时,还是会想起还未成年时和张聪带着自己和几个哥哥在武汉街头乱窜忙里偷闲的快乐时光。这样的遐想没有持续多久,罗思源回过神来,出示通行码的巨大标语立在他面前,上海的前缀预示着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忙碌工作。

罗思源没让任何人来接他,酒店的地址早早地存在备忘录里,所以在出口瞥见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担着一把大雨伞的刘天豪时,他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

“你怎么来了?”罗思源抬起手帮他拍去羽绒服上的水珠,“不会是领队担心我找不到路吧?不会吧不会吧,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有人找不到路啊?”

刘天豪眉眼弯弯,扬起的嘴角被口罩遮掩。“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小队长连我来接你都不乐意吧?”

航班延误,所以刘天豪至少在机场多等了一个小时。手机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响起,微信消息一条条地在屏幕上闪烁。他才意识到他没收到信息是因为在停机坪上没收到信号。置顶的头像右上角悄悄冒出一个红点,只有很简短的四个字,“我去接你”。

罗思源收起手机,把随身携带的围巾递给刘天豪。刘天豪撑着伞没有接,嘴硬地说“不冷不冷,这点天气算什么”,罗思源便停下脚步,生疏又僵硬地把围巾挂在他脖颈,潦草地打了一个结。“冻坏了领队就找我算账了。”

“不是他叫我来的。”

“那是谁叫你来的?”罗思源吸了吸鼻子,出门太急,口罩不是常用的款式,绒毛挠得他的鼻子痒痒的,“去那打车不就行了。”

“没人叫我来啊。”

有辆疯狂的跑车从主干道上呼啸而过,发动机轰鸣,把冰冷的街道都烫出一道火花。罗思源被激得耸了耸肩。

“你说啥?”

刘天豪把围巾调整成舒服的绑法,漫不经心地回应,“没事。要不要先去吃饭?”

两个不得不加班的小孩依偎着走在上海街头,呵出的气息都要凝成冰霜。上海是很少下雪,只有稀疏的雨夹雪,人还被冰冷僵硬的钢筋水泥包围,虽说潮湿这一特点和家乡相似,但远不如武汉的冬天有气氛。尤其是过早时望着琳琅满目的食物,白雾在冷空气中蒸腾缓缓升起,三五好友从蒸饺包子一起吃到各式粉面,生活的烟火气便是如此。

但罗思源知道,其实和地点没什么关系,只是和身边的人是谁有关。

罗思源到达的第二天,2月7号,武汉下了一场大雪,鹅毛般在半空中纷纷扬扬,亲吻地面变成厚厚一叠,整齐紧密地堆积。罗思源刚起床就收到家里人发来的视频,视频里是母亲亲切温柔的问候声,和父亲一边铲车玻璃上的雪一边絮絮叨叨地吐槽气温寒冷的画面。尽管耳机里被父母闲聊的声音占据,但罗思源似乎能透过那一层层厚重的白,听到雪倏倏落下的声音,安静柔和。

心中烦闷,他没能睡一个安稳觉,打开酒店的窗户听雨几乎到天明。第二天有拍摄,他不敢熬夜拿起手机再打几局排位,可是除了手上小小的长方体的重量,他再也抓不到生命中别的具体的事物。荣誉都是过往,他是队长,他必须永远负重前行。但父母的声音和家乡的景象就在耳旁眼前,多多少少给了失落疲惫的罗思源一点点安慰。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把视频转发给了微信置顶的人,果不其然得到的对方的秒回。

“怎么,是觉得我没看过雪吗?”

罗思源几乎都能想象出对面低着头无奈地嘲笑的样子。输入的手指逐渐停止敲击键盘,他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保持自己在微信里一贯的“高冷话少”的形象。

“发给你看看而已。”罗思源靠近麦克风发出黏糊糊的声音,“起床了,懒狗。”

“哈,你怎么知道我没起床?”刘天豪在屏幕外伸了个懒腰,发过去的文字里一个硕大的问号将他的不满表达得淋漓尽致,“搞不好现在还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是你。”

那边没有了回音,刘天豪把手机搁在睡衣口袋里往洗手间走,慢悠悠地洗脸刷牙,瞥见了镜子旁刚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未开封的洗面奶。原本他是想给罗思源的,但平日里不拘小节惯了的小队长苦着脸说他不需要这种东西,全新的洗面奶就这样被退了回来。刘天豪没告诉任何人,他其实为此准备了很很久,甚至开了小号潜入到了粉丝群里问有护肤经验的女孩子们,东挑西选,才敲定了一个最适合罗思源的品牌。他也没告诉其他人,他有点失落,以至于那一天一整天都不想和罗思源打照面。但看着罗思源在五排时一个劲儿地给他让红,早早蹲在发育路把三个来抓ad的大汉都赶走,刘天豪心里的一点点气都被浇灭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用,等着粉丝们怼脸输出你的皮肤差吧。刘天豪忿忿地想,手上用力过猛,把洗面奶挤出好大一截。他盯着那管形状内凹的洗面奶,眨眨眼睛思考着多出来的部分应该涂脖子、手臂还是肚子,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着。是垃圾短信。刘天豪心里些泄了气,但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就在他硬着头皮往脸上搓的时候门铃响了,刚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口思索要不要开门,隔着几米走廊里就传来了罗思源不知天高地厚一般的声音:“谁没起床,到底是谁没起床!”

他只好顶着被洗面奶涂得乱七八糟的脸去给罗思源开门,等着清晨来自小队长的第一声嘲笑。罗思源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眯着眼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在欣赏什么新奇的艺术品,眼神算不上温柔,但绝没有刘天豪料想之中的嘲讽。两个人僵硬地在门外对视,直到罗思源忍不住皱着鼻子打了个哈欠,刘天豪才注意到小队长的脖子上空空的,灰色大衣厚度远远不够,保暖措施连及格线都达不到。他把门完全拉开,嘟囔着抱怨“你这是不是穿得太少了”,得到罗思源委屈巴巴但中气十足的回答:“我的围巾给你了!我就带了一条。”

“懂了懂了,因为这个你就打击报复,故意穿少了把锅丢给我。”刘天豪踢着拖鞋重新回到洗手间,继续笨拙地处理洗面奶,听到床边传来不屑一顾的哼声。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武汉今天都要带暖宝宝出门了。以前下雪的时候我跟张聪两个人去河边玩,或者去长江大桥附近观察游客。张聪好像老觉得自己有读心术,能不听他们讲话就大概判断他们是哪里的人。”罗思源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一到下雪天,家附近特别安静,时间也会过得慢很多,睡觉的时间也会变长。”

刘天豪已经把脸洗干净,等着半湿的头发自己变干。他随手拿起毛巾抬眼,见者罗思源已经脱了鞋横七竖八地倒在他的床上打滚了,手机悬在他脸上方看起来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摔在他疲惫的眉眼上。听到洗手间的方向没了声音,罗思源侧过脸,恰好和刘天豪的眼神交汇。

“你还困吗?”刘天豪用毛巾揉搓额前的刘海,想借此掩饰莫名其妙的慌乱,“时间还早,你其实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我不困。我记得下雪的时候,我和那群初中同学会一起去铲雪。有人会带上自己的对象,对于这样的行为,我们只会用大一号的雪球惩罚他。那之后就没有人带自己的对象了,因为那几个小子会带对象去江边看雪,根本不跟我们一起玩了。”

“那现在呢?”

“早不联系了。如果还想打雪仗,估计,估计也就张聪愿意陪我吧。”

罗思源今天的话很多。虽然他平日里就很爱说话,但刘天豪认为两个人单独相处时罗思源的分享欲更难得,也更珍贵。刘天豪背对着他默默听着,似乎是作为一个特殊的局外人参与他过去的生活,咀嚼他话里的酸甜苦辣。等到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好,再把挂在衣柜里的围巾取出来,罗思源已经整理好衣服,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口了。

“罗思源,你是不是想家了啊?”刘天豪说着,刚把围巾绕在罗思源脖子上,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推开了。他捕捉到了罗思源很轻微的情绪波动,即使他不去观察他的脸,仅仅靠一瞬间的皮肤接触,他就能准确地做出判断。他甚至能从罗思源仰起头看他的眼神里读出他下一秒要不要撒谎,要不要伪装,要不要再一次拒绝他。

“我昨天才飞过来,想什么家?”罗思源歪嘴笑着,“我自己来,你上次给小黄绑的我都看到了,难看死了。”

刘天豪不服,耳根子红了一小片,但还要嘴硬:“那是他一直在乱动,不让我好好操作。”

罗思源最擅长得理不饶人,以及用队长的气势压倒这个比他高整整一个头的哥哥,“那我也不乱动,你给我系一个好看的试试?系错了不能拆了重新来,不能松不能紧,还要好看,要能通过小黄的认可。”

刘天豪没回应他,心里嘀咕着队长真的好幼稚,可是又忍不住想,就算罗思源真的站着一动不动给他胡乱系围巾,估计他也弄得不好看。而手笨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

“我真觉得你想家了。又是武汉下雪又是张聪的又是初中同学的,搞得你过年没回家快活一样。”刘天豪的声调低沉,像是喉咙被埋在了雪地里。

这次罗思源没有搭话,不知道是这话题太严肃还是太无趣,只是把自己的嘴唇埋在围巾里,嗓子里挤出奇怪的咕噜咕噜的小动物一般的声音,浸在上海的寒风里,听起来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也有些委屈。

把罗思源送到车站后,刘天豪慢悠悠地往行车的反方向走,他把时间控制得恰好,到达游戏厅的时候李宇浩早就已经等在那里,咬着棒棒糖骂骂咧咧地吐槽他来得太迟。他知道李宇浩是一贯喜欢早到的,据他所说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责怪对方了。嘴上说着不能惯着他怪异的脾气,但实际上除了惯着就没别的解决方法。一局赛车游戏结束,李宇浩嘴炮终于熄了火,把口袋里剩下的一根棒棒糖扔给刘天豪,又转过头去继续“头文字D”。

“最近怎么样啊?是不是wb的伙食不好,你看着瘦得跟柴一样。”刘天豪拆开包装,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李宇浩一个漂移超到第二位,咧嘴笑着继续骂他:“艹,兄弟见面怎么会有这么生硬的开场白?你看看你,脸黑得和炭一样。咋了,没人爱啊?”

站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观战的刘天豪忍无可忍,伸出魔爪要夺走方向盘的控制权,耳边李宇浩的尖叫声和亲切的问候声顿时插入刘天豪的耳朵里,“艹艹艹艹艹,老子掉最后了!你要发疯等我这局结束行不行,艹,是不是插到你小子的软肋了!”嘴上的狂妄并不能阻止刘天豪的手继续作乱,眼看夺方向盘不行,就转移目标去弄李宇浩的头发,直到游戏结束,李宇浩以最后一名跌跌撞撞地冲过终点线,两个人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决定安分地找个舒服的沙发坐下。

“叫爸爸出来什么事?为了应付你,爸爸舍弃了单排练手感的时间来陪你,你倒不知好歹说我脸黑?”

“出来放松一下,不好嘛?”李宇浩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拍上刘天豪的大腿,在听到对方一声痛苦的长啸后满意地笑了,“你看,这不就不黑脸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觉得我们很久没聚一聚了。”李宇浩放低了声音,低着头掰手指玩,“怎么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

“聚一聚,就我们俩吗?其他人呢?”

“艹,要能约出来,我早就约了好吧?个个都忙得要死。”他停顿了几秒,又苍白地补了一句,“也就你还愿意出来玩咯。”

游戏厅里没什么人,工作日里所有面孔都隐没在匆匆的生活中。他很艰难地才拼凑出记忆里夺冠瞬间那四个人的脸。音响的质量未免有些太好,让刘天豪觉得李宇浩的沉默都震耳欲聋。刘天豪心里算着,他们五个人的确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当初的五块拼图散落各地,id前顶着不同的前缀为各自的前程奔波。他早该想到的,李宇浩是他们中最暴躁的,却也最细腻,在分崩离析的余震里最难逃离。曾经的大乔会巧妙地绕开视野,指引着队友到达正确的地方,那时谁也没有想过流动的潮汐有一天也会迷失方向。曾经能接住他所有脆弱时刻的联盟顶尖辅助,其实自己也没躲过命运的暴风雪。

没人能从离散的宴席里彻底脱身。

“至少爸爸我还是乐意陪你出来玩的,少点emo。”刘天豪坐到他身边替他撬开一听可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手掌接触大腿的瞬间成功地逼出了李宇浩的一声嚎叫。“专心比赛吧,现在你有那么强的队友。”

“你们不好吗?你们也很强,但为什么呢?”李宇浩向后仰去,盯着天花板的眼神呆滞又迷茫,“我只知道昨天我们训练赛被打得稀巴烂,我没怪任何人的意思,但就是,艹,就是离谱。”

怀念没有错,但太纠结于过往只会徒增痛苦。这话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降落在刘天豪心上,挠得他发痒,但他不能说,也不愿在李宇浩面前说。如果现实就是再也无法重聚,那最好是让一切不要被忘记;如果连留恋的机会都不给李宇浩,刘天豪会认为自己过于残忍。

与李宇浩郑重告别后的刘天豪突然觉得无处可去,只好在街上游荡。走到便利店掏出手机付款时,他才发现领队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大概意思是罗思源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和队友吵架了云云。他顺手划到热闹的群里,同一时间,领队发了好几张摄影棚里的照片,以及吵吵闹闹的几段视频。罗思源戴着平日里不会买的夸张配饰,凌乱的刘海被梳理整齐,原本普通的眉眼在修饰下尖锐了几分。化妆师一双巧手把罗思源略显憔悴的脸色完全遮掩,他转过头朝着镜头笑时,清早刘天豪目睹的疲倦已经消失无踪。他平静地划到某张照片,是很罕见的用专业相机拍摄的合照,罗思源从后面拥抱住许久未见的徐翔宇,对方歪着身子躲避着镜头,嘴角却不合时宜地上扬。刘天豪在看以前的vlog时常常会看到这种姿势,总是凑在一起扭成一团的两个小小的人儿,乐此不疲地因为无聊的、毫无意义的事情打闹。他也偷偷看过好几次他们的纪录片,徐翔宇从天而降到罗思源身边,带着向往望着罗思源,像他命中注定的另一颗双子星。可是谁不向往光和热呢?刘天豪愤愤地想,凭什么谁都要来罗思源这里分到一点喜欢,为什么他可以做到毫不顾忌地给予?

罗思源的“想家”,罗思源对过往的眷恋,这些情感,到底寄托在了哪里呢?不会是在刘天豪这里,因为他没有参与他的过去,不可能成为他的沉重的爱的承载者。

刘天豪想,应该他是晚上没有睡好,注意力没法集中。又或者是,今早的洗面奶的确不适合他。反正人是一直在走神,干燥的皮肤被风刮得愈发疼痛,他开始后悔用了那罐新的洗面奶。礼物没送出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留在行李箱里等着下一个有缘人也未尝不可。但是面对罗思源,刘天豪的礼貌和真心、友情和爱情的界限就变得模糊。他不清楚一瓶洗面奶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如果就把它搁在一旁让它落灰,他心里会难受。端在面前看着,心里却也默默流血。

训练赛开始之前,刘天豪本想好好睡一觉,把酒店房间里的灯一关,生活里的纷纷扰扰便都与他无关。偏偏有人不识趣地撞了进来,语音电话的震动声在床上翻滚,准备入睡的他想都没想就挂断,后知后觉点开屏幕后才发现是罗思源,以及一段语音,小队长疲惫的声音在嘈杂的大马路边上起起伏伏,他什么都听不真切。他还是拨回去了,环境依旧嘈杂,隐隐约约有领队和徐翔宇争执打闹的声音。刘天豪不解地看一眼屏幕,强忍住不耐烦问了他好几遍什么事,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嘴哥?”是熟悉的罗思源的声音。

“怎么了?你在哪儿呢,老听不清你说话。”刘天豪屏息凝神,半担忧半责备地问。

“没事儿,就是,你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罗思源把音调压得很低,似乎人就和他近在咫尺,“你一个人在酒店会不会无聊啊?”

“你还不回来吗?已经快10点了。”刘天豪仰着头,迎面是窗外刺眼的霓虹灯光。

“都饿了。你要不要来?不远,应该几站就到了。”

刘天豪皱着眉考虑着,听到徐翔宇闹哄哄的声音,远远的从他够不到的地方传进他耳朵,喊的似乎是罗思源的名字。罗思源没有回应,在这等待的间隙里,刘天豪面对窗外旋转着的灯光,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一天看过的estar纪录片镜头,罗思源的侧脸在柔光下、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但坐在罗思源身旁的徐翔宇悄悄仰头看着队长,眼里浸满了崇拜和仰慕,这一幕却无比清晰。就是这个眼神,挠得他心里发痒,烧得他的每根神经都滚烫。在那么漫长的低谷期里,他究竟在罗思源的生命里留下了什么?未来的estar里没有姓名的那些人里,有多少在小队长的心里刻下了印记?

“我不去了。”刘天豪笑了笑,尾音却失落低沉,“不饿。”

他一睡到了半夜三更,暖气开得太猛,把人烘得熟透,他一抹额头,发现竟然满脸是油。黏糊糊的感觉让人无法入睡,刘天豪站起身走到洗手间,迷糊中顺手拿过一支管状的东西,挤出来的瞬间才意识到那不是牙膏。

床边的微信声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刘天豪叹了口气,心想,最后一次,用了就丢。

原本只是想随便揉两把脸就继续睡,但门外毛毛躁躁的敲门声打乱了他的计划。已经是深夜,服务员断不会贸然打扰,刘天豪猜得到来者是谁,开门的脚步僵在原地。

“你睡了吗?你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

这个傻子,大晚上的还扰民。刘天豪转过身,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笨手笨脚地把洗面奶匀开。

“开开门。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都没什么心情吃饭了。”

“我没有,我睡了。”刘天豪小声地说。

他脸上的洗面奶还有一大半没有洗掉,努了努嘴想回应,看着开盒的洗面奶却又紧紧抿上唇。他想起运营姐姐教过他早上洗脸的步骤,他认真地听了,但总记不住,如今他倒希望自己记性能再好些,干脆就把整个流程都走一遍。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对罗思源拒绝他的礼物的惩罚。罗思源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喊的是“易峥”而非“刘天豪”,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之后就没有再出声。刘天豪顶着被水冲得七零八落的脸走出洗手间,面朝着房间门,忍耐着不发出任何声音,可是心脏颤动的声音无法被他自己忽略。门外的人如果不是海队,而是sk、黄垚钦或者是别的规规矩矩的队友在催促,他绝对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整理干净迅速出门。但罗思源就不行,面对罗思源,他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把难以启齿的话压到心底,即使他知道最后还是会给罗思源开门,而积攒已久的情感会在那一瞬间决堤。

但此时此刻,两人只隔着一扇门对峙。

门后的沉默持续了似乎一个世纪,就在刘天豪听着对方已经放弃,想转身回到床上时,手机上微信信息再一次开始叮叮咚咚地响起。手指不受控地点开置顶的语音后,刘天豪才意识到自己仍站在门边,而罗思源大概率能听到房间内所有的动静。

“我下飞机之前做了个梦。梦见武汉下了场大雪,我和张聪、徐翔宇、郭桂鑫一起打雪仗。本来我一直领先,结果有人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他们疯狂朝我砸了几个雪球。我摔在雪地上,笑得停不下来,起身看他们全都消失了。”罗思源的声音缓缓从扬声器里流淌出,令人联想到家乡冬夜的落雪。

刘天豪皱着眉朝门边走了一步,透过猫眼窥探门外的情况。罗思源背对着他的门口,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视野中心晃动。

“我站在雪地里等,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等到雪变得越来越大,都快堆到我小腿了,我才感觉到冷。我正想往前走一步离开,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手。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个子很高,手指很长,关节都被冻红了。

“我真的想不起来他的脸了。我在飞机上醒来,觉得难过死了,因为我梦到的人,全部都离开我了,可是我还是会梦见他们。以往的快乐日子转瞬即逝,我也早就不是能心无旁骛地和他们打雪仗的人了,一想到这些,我……我就会难过。

“可能也没这么难过,小小的难过吧,偶尔会想起。可是见面后,又会想着分离的日子很难熬。”

“罗思源——”刘天豪忍不住轻声开口,但门外的人背对着他汹涌的世界,没有听到他的呼唤。

“但是我不想强迫自己忘掉,也知道过去的一切没法当作从未发生。跌跌撞撞这么久,我们拿了这么好的成绩,我没有理由还停在过去的事情里一个人伤感。现在很累,未来的比赛还有很多,还有更重要的比赛等着我们,我希望……我希望我们都能更好。”

好几条红点陆陆续续升上聊天框,刘天豪放下手机,下定决心一般拉开了门。罗思源转过头,眼睛里有转瞬即逝的惊慌,似乎是还沉浸在飘渺的情感里没有抽身。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一切情绪,变回每次比赛场上走在最前面扛起estar队旗的意气风发的队长,灼热的眼光看着刘天豪略微懊恼的一张脸。

“我醒来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我希望梦里那个人是你。如果是你,那么我可以说服自己难熬的日子都是有意义的。要是我身边是你,总觉得我们就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似乎是袒露心声让他感受到了负担,罗思源往后缩了缩,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是不是觉得我挺莫名其妙的?一边说着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又一边跟你讲,我很思念过去你还不在的日子。”

“你觉得怀念过往很丢人吗?罗思源,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刘天豪撑着门框哭笑不得,“谁都有低谷,谁都有追逐幻影的时候。我也有,你不要觉得我好像以前过得没现在开心,就不会怀念以前不可追的日子。可是现在不同了,把你口里的那些如果去掉,现在你就在我身边。”

“现在,你不用辛苦地追了,因为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面前很近的地方。你一伸手就能抓到。”

罗思源仰起头,和刘天豪心照不宣地对视,默契一笑。

过往皆为序章,你我的未来才刚刚被熹微晨光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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